俞敏洪終于發文確認了，孫東旭不干了。

這個消息8月份就有風聲，現在靴子落地，大家也不意外。俞敏洪的措辭很客氣，承認小孫是創始人之一，"因個人原因提出不再繼續工作"，雙方協商后同意了他的離職請求。算是體面地分了手。

接下來小孫去哪？他沒說。當然了，他也不用太著急找工作。當CEO那會兒年薪1639萬，比俞敏洪還高。2023年股價最高點的時候，他又套現了2億多港元。這筆錢夠他消停好一陣子了。

小孫的前半段人生，妥妥的勵志故事。

1985年出生在農村，2007年從南開大學畢業就進了新東方。那會兒新東方剛上市不久，教培行業風頭正勁，到處都是機會。他從最基層的教培教師干起，一步步爬到分校校長的位置。

在西安分校那幾年，他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。分校業績從零開始，他帶著團隊干了三年，業績分別增長20%、40%、60%。這份成績擺在那兒，誰都得服。

2019年，34歲的小孫進入新東方核心高管層，成為新東方在線的CEO。對于一個從農村出來、沒有顯赫背景的85后來說，這個位置已經夠高了。

兩年后，雙減來了。教培行業一夜之間天塌了，俞敏洪決定轉型做農產品直播。這個重擔落在了小孫肩上，他開始操辦東方甄選，從各地學校拉了一批教師過來當主播，其中就包括后來爆火的董宇輝。

搭體系、抓運營、選產品、把控品質，小孫在東方甄選的起步階段立下了汗馬功勞。可以說，東方甄選的半壁江山是他打下來的。

到2022年，董宇輝出圈了。2023年，東方甄選的市值一度接近800億港元，直播帶貨這個副業，硬生生把新東方的主業給干翻了。

然后，就是那場著名的"小作文事件"。

事情的起因很簡單。東方甄選發了一條吉林旅游的視頻，配上董宇輝的朗誦，粉絲瘋狂點贊。但有人在評論區問：這文案誰寫的？

粉絲們覺得肯定是董宇輝寫的，畢竟那個文風、那個語氣，太像董老師了。但東方甄選的官方回復說，這是"文案創作團隊"寫的。

董宇輝看到后調侃了一句，說小編"自以為了解業務"。這下小編破防了，跳出來否認是"胡回復"。

本來這就是個內部分工的問題，結果被鬧到了臺面上。董宇輝的粉絲——自稱"丈母娘"的那批人——認為東方甄選在背刺董宇輝，故意讓他難堪。

事情發展到這一步，已經有點失控了。但小孫接下來的操作，把事情徹底推向了深淵。

他開了一場直播，說要給網友"開個會"。在直播間里，他提到"飯圈文化"、董宇輝的薪酬"不止幾千萬"，還當著鏡頭摔手機。

網友更懵了。我一個消費者，憑什么要被當成員工來開會？你們內部矛盾，憑什么讓我們分擔怒氣？

這場直播成了小孫職業生涯最大的敗筆。事后他道歉了，但CEO的位置也丟了。

最終，董宇輝和東方甄選分家，成立了"與輝同行"。這是新東方第一次向明星員工妥協。

沒了董宇輝，東方甄選當初立的"文化型直播"人設也崩了。

那些原本溫文爾雅、講知識講情懷的主播，開始轉型嚎叫式帶貨，直接"一二三上鏈接"。直播間的畫風徹底變了。

俞敏洪自己都忍不住了，在外面直播的時候說："東方甄選現在做得亂七八糟。"這話一出，股價直接跌了20個億。

小孫后來又回來了，但這次是"落難王子劇本"，在直播間打包發貨。但已經沒什么人買賬了。

粉絲量上，與輝同行領先東方甄選600萬。同期直播的在線人數，與輝同行有4萬人，東方甄選只有4000人。這個差距已經很說明問題了。

財報更慘。2025財年，東方甄選在帶貨業務上的營收下滑32.7%，利潤暴跌97%，只剩下619萬。GMV和訂單量也腰斬了。

董宇輝單飛一年，帶貨榜上從沒跌出過前三。東方甄選呢？進前十都費勁。

其他明星主播也沒留住。大家心里都明白，在東方甄選干，風險太大。做得好了，公司會打壓你；粉絲多了，也可能成為下一個被針對的對象。

誰該為這場災難負責？

小孫是最大責任人，但他不是唯一責任人。

"去董"肯定不是小孫一個人的決定。新東方離職員工也說了，打壓明星員工是新東方的職場慣性。作為上市公司，和單一IP深度綁定確實有風險。

但問題在于，無論是俞敏洪還是小孫，換了賽道卻沒換管理思路。

教培時代的管理邏輯是什么？老師就是工具人，公司才是品牌。學生認的是新東方，不是某個老師。所以老師紅了，要么打壓，要么邊緣化，反正不能讓個人品牌蓋過公司品牌。

但直播行業不一樣。觀眾買單，很大程度上是沖著主播去的。董宇輝的粉絲買東西，是因為信任董宇輝這個人，不是信任東方甄選這個平臺。

這個邏輯轉不過來，悲劇就是必然的。

更諷刺的是，董宇輝都單飛了，東方甄選還沒走出"小作文事件"的陰影。雙方的差距越拉越大。

東方甄選現在想做"線上山姆"，搞自建平臺、自營商品、收會員費。年費199元，已經有26萬付費用戶了。

但這條路能走通嗎？山姆的故事本來就不好講，"線上山姆"就更難了。財報一出，股價直接被打回原形，之前一個多月的漲幅全吐了回去。

從某種程度上講，小孫的離職，對他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解脫。

這一年多，他頂著巨大的壓力。外界把東方甄選的衰落全部歸咎于他，罵聲不斷。內部呢？業績持續下滑，團隊士氣低落，怎么做都不對。

離開東方甄選，他至少可以喘口氣了。手里有錢，未來的路還很寬。

但東方甄選怎么辦？

失去董宇輝已經夠慘了，現在連CEO小孫也走了。剩下的團隊能撐起這個局面嗎？

俞敏洪還在堅持，但他畢竟不是專業做直播的。新東方的基因是教培，不是帶貨。硬要轉型做直播電商，水土不服是必然的。

"線上山姆"的故事能講多久？26萬付費會員聽起來不少，但和競爭對手比，這個數字還是太小了。更何況，會員復購率、留存率、客單價這些關鍵指標，外界都看不到。

東方甄選還有機會嗎？

理論上有，但需要徹底改變思路。別再想著打壓明星員工了，直播行業就是靠人，沒有強IP支撐，平臺再大也沒用。

但這套邏輯，俞敏洪和他的團隊能接受嗎？從目前的情況看，很難。

小孫離職了，東方甄選的故事還在繼續。只是這個故事的結局，恐怕不會太美好。